2727相关/真不良与假不良·一

[排球做错了什么]

◇

如何翻越一堵墙？

首先，来到一堵墙前面。

然后，翻过去。

……我可去你的吧。

泽田言纲抽着嘴角看着眼前的墙，只觉得无处下脚。

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比如说泽田言纲，长得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话自带掉落的冰碴，表情拒人千里，浑身上下能和暖色调扯上关系的只有他金红色的眸子，颜色是蛮好看的但是怎么瞅都像是被冰箱冻过的太阳。虽然冰冷但完全算不上严谨，外套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对待谁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反正看起来就很危险很不良。

但其实泽田言纲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老实。

好好地上着学念着书，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十。

作业没漏交过一次，课也完全没旷过，打架抽烟喝酒更是不可能，从小到大健康茁壮地生长，连脏话都不怎么会骂，总之用根正苗红来形容那是一点错都没有了。

所以像他这样的好少年，不会爬墙——各种意义上的——那也是相当正常了，对吧？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爬——不对——翻墙来着。

这其实要从三分钟前说起。

在三分钟前，泽田言纲正在上体育课。

体育课刚好轮到这节教排球。

体育老师在进行简单的发球教学后，留了十分钟给同学们自主练习，等到十分钟后再集合验收成果。

然后认认真真练发球没有在浑水摸鱼的泽田言纲在打了两分多钟的球后，一个不小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就这么——飞出了学校的墙壁，落到了学校的墙外。

泽田言纲：“……”

糟糕。

因为发球技术实在是不行，他为了避免丢脸丢大发了，选择进行练习的场所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还恰好是个连监控也拍不到的死角。也就是说——只要他现在翻墙过去把球给捡了起来再扔回来人也翻过来，那就一点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

并盛中学的墙在某些方面是非常不设防的，并不算太高也没插什么非常不友好的玻璃渣在上面。这点非常有利了。

如果他会翻墙的话。

可惜他完全不会翻墙。而且那墙再怎么不高，最起码也是堵墙啊！

开玩笑，他、泽田言纲，十六年五好公民，除了看书学习和无形装逼什么也不会，更不要提是翻墙这种特殊技能了好吗！这种技能也不可能会无师自通的好吧！墙也是有尊严的哦？！

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再偷偷摸摸去体育器材室拿一个新的也是不存在的，去体育器材室必须要经过操场先不提，这节体育课刚刚好还有两个班在上，还同时都是排球课，排球本身就是不够的。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总之在墙外的排球，就已经没有别的球可以用了。

更不用提那排球还有“并盛中学”的标志了好吗！！！直接丢了也万万不能啊！

泽田言纲的内心在咆哮。

所以。

——所以。

现在是要怎么办？

其实除了翻墙过去捡球也就没了别的方法了吧。

但是说实在的泽田言纲，就算你翻过去了，真的有办法翻回来吗。

大概是不能。

其实就连翻过去都是个奇迹了。

不如试试看好了，反正最坏也是“球在墙的里头，泽田言纲不在墙的里头”……

不，这也太糟糕了。

所以到底要怎么办。

好像话题又绕回来了。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书包很有分量地砸到了泽田言纲的脸上。

惨不忍睹。

“……好痛。”

就连他的悲鸣都因为实在是太痛了而延缓了三秒。

抓下正砸中脸的书包，泽田言纲简直被痛到五官扭曲，正当他气冲冲地四处环顾想着“是哪个混蛋暗算我”的时候，一件更加令他五官扭曲的事情发生了。

此时，与他面对面的墙头上，一个少年身姿矫健地翻了过来，一手撑住墙然后咻的就落地了。

干脆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的那种。

哇就连整理刘海和拍裤子的动作都帅飞了。

如果说……不是……

“……泽田君……？”

的话。

这位与泽田言纲刚好撞姓的帅气翻墙登场的小伙叫泽田纲吉。

与泽田言纲同班，在班里是和泽田言纲截然相反的存在——他可完全没有夸张。

外表看起来就乖乖巧巧的，制服也会好好穿，像温顺的小动物一样的性格，蜜色的毫无侵略性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条线，平常就连说话也不是很有底气，干什么都不是很优秀成绩也不算很好——其实他这么说算客气了，上学经常迟到上课也老是睡觉，但是除了这几点之外也并不怎么惹是生非，所以在班级里还算是比较普通——大概——的角色了。

反正就是一个不太起眼也并不出众的普通男同学。

因为在班级里除了被老师训话以外再也没啥事与泽田纲吉有关，所以就连“本应该因为同班同姓而倍加关注对方”的泽田言纲也对他不是很有印象，只不过是看脸以及平常的一些行为举止，下了一个大概的“应该很好欺负”的结论。

结果呢。

算他泽田言纲瞎了眼。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位泽田同学……

可以说是藏得很深了？！

◆

起床，刷牙，洗脸，换好制服，叠好被子，然后推开门。

……嗯。

怎么说呢……自己的房间有内置卫生间还真是太好了。

越过地上一具具的“尸体”，泽田纲吉如此想着。

泽田纲吉家里是混黑道的。

这大概也算是个秘密，反正泽田纲吉是觉得凭家里这群家伙张扬的个性根本藏不住。但是为了避免吓到无辜的群众，他平常还是尽可能地缩起脑袋做人。

当爹的不太靠谱，不是三天两头而是三年五载的不在家，家里乱七八糟反正泽田纲吉不想知道的事务还是尽可能的在下属们的管理下比较井井有条，日常除了打打架干点不良黑道该做的事外就会在自家聚聚喝点小酒。

……比如昨天。

妈妈因为前几天是结婚纪念日，和他家不靠谱的老爹出门旅游去了，家里就泽田纲吉一个，没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对象，那自然是怎么闹腾怎么来。

说到底泽田纲吉觉得自家妈妈也是个人才，到现在还觉得泽田家里那些乱七八糟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干正事的人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托隔音很好的房间的福他睡了个好觉不知道昨晚的群魔乱舞，但是今天早上起来还是稍微能够感受到一点。

啧，宿醉的人哦。

捂鼻穿过满是酒气的人群，他走到厨房去冷漠地下了碗面，然后在厨房吃完，之后再慢悠悠地回房间拿书包，接着目不斜视地穿过障碍物走出大门去上学。

……走不出。

卧槽。

卧了个大槽。

不是。

那个我说。

我说你们喝酒就喝酒啊？为什么搞坏大门的锁？啊？说起来你们喝个酒，为什么每次都搞坏点东西来着？你们发酒疯是有多恐怖？不弄坏什么就浑身难受？这次居然还是搞坏锁这种高难度操作还真不愧是混黑的啊——好像某种意义上鄙视了某个包括自己的人群。

看了眼时间泽田纲吉觉得心很累。

今天估计又要迟到了。

等到他们醒来后就会一个个的出去作妖，妈妈不在白天他家里就是没人的。如果这时候不搞定这门锁，他怕放学回不了家……不是怕贼，他们家某些方面可是威名远扬没贼敢来，而是怕醒来后家里某些心细能发现锁坏掉却干不了什么大事的蠢货们强行修锁，到头来搞得更糟。

如果没发现可能也会更糟。

然后，联系修锁的，结果到了半途房子里的尸体相继醒来了，接着又是一场乱七八糟的闹剧。泽田纲吉保护好门锁并板着脸使出“未来的十代目的威严”将他们数落了一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送走了一切麻烦后，时针已经指向了十。

这个点……

我的天啦。

泽田纲吉烦躁地把自己的一头乱毛揉的更乱，然后拎起书包打算去老地方翻墙进校。

开玩笑，他可不想对上并盛中学著名特产云雀委员长。

至于他为什么会翻墙……

他好歹也是黑道出身，有些他不想会的东西到底还是会会的，因为怕寻仇啊什么的，还有实用。小时候他还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仇家绑架过一回，那一次泽田家光难得的在家留了好些时日，教了自己很多普通人根本用不到的东西，走了后还托自己的下属日常训练，到了今日也就……

嗯，百毒不侵了。

泽田·完全不想谈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纲吉捂住了脸。

走到早就踩过点就算翻墙监控也拍不到的地方，首先把书包扔过墙，接着再把自己也扔过墙。

……结果他发现今天果然不如往常平静。

“……泽田君……？”

扔过去的书包砸到人了。

而且重点是自己翻墙的行为好像还被人看到了！

……怎么办。太惨了。

泽田纲吉与亲眼看自己翻过了墙但是脸上表情还是不变就连问候都正常地出了口（尽管慢了几拍）的泽田言纲两两相望，他觉得现在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比如？

……比如。

“呃……”

泽田纲吉微微抬起手，与对面的、虽然同班还同姓但是因为对方平常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友好了所以完全没有想过靠近和了解的泽田言纲打了个招呼。

“好巧。”

反正对方看起来也那么平静了，对吧。

所以他说个好巧也没关系，对吧。

啊哈哈哈哈哈。

所以说他能不能不要自己吐槽自己了啊。

就当这只是一个寻常的会面，他就是刚刚好在一个普通的地方遇到了同班的同学而已，打过招呼他就能跑了。

哦对了，先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再跑。

说起来为什么泽田同学在这里啊，这时候明明在上课吧。

内心戏都刷满了一个屏幕，泽田纲吉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抬手打招呼的姿势，心中还带着除了他谁都不知道的谜之期待。

——来。泽田同学，你也按照剧本来吧！这样大家都好啊！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泽田言纲。

然后。

“……是好巧啊。”

“对啊哈哈。”

“说起来既然这么巧也是有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泽田君愿不愿意拔刀相助啊。”

“哈哈哈那是自然你说就是了。”

“这堵墙你看见了吧，它的外头有个排球，你帮我捡过来呗？”

“那好办啊！”

……嗯？！

不是，等一下？？？

◇

“呃……好巧。”

？？？

居然跟他说好巧？

巧个鬼哦。

泽田纲吉也真是个厉害角色了，临泰山崩而不变，在这个当口被人撞见还能淡定地跟他打招呼说好巧。

要不是被书包砸个正着的脸还在隐隐作痛，他还真是要怀疑刚刚看见的是不是幻觉了。

真是对不起他的脸，差点死不瞑目了都。

泽田言纲拎着泽田纲吉的书包肩带，一脸懵逼。

然后憋出了一句话。

“……是好巧啊。”

“对啊哈哈。”

这宛如吃完饭后去遛狗，然后遛完狗回来在回家路口看见邻居一般的寒暄是怎么回事啊。

你行不行啊泽田言纲。

啊对了。

先不提别的，泽田纲吉这家伙翻墙这么溜，那拜托他一件事肯定没问题吧。这家伙平常就不是很会拒绝人，那也肯定不会拒绝他的请求的，反正对泽田纲吉来说肯定不难。

“说起来既然这么巧也是有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泽田君愿不愿意拔刀相助啊。”

噢噢，说出来了。也是可以的啊，自己！

“哈哈哈那是自然你说就是了。”

“这堵墙你看见了吧，它的外头有个排球，你帮我捡过来呗？”

“那好办啊！”

稳。

泽田言纲真是佩服死自己了。

◆

慢着。

捡排球？？？

哦对，赶过来的时候是看到有个排球，他还因为刚好横在路上实在是碍事而踢了两脚把它踢一边去了。

……不对啊，怎么忽然就扯到这上面去了。

噢，原来如此，排球，看来是体育课了，不然也不会撞见同班的在这儿嘛。

不，再等等泽田纲吉，等一等，你先把自己的内心戏收一收……

……可是。

对面的泽田同学的眼睛好亮哦。

哇那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什么原来比他还不良还凶的泽田言纲是会卖萌的吗！

……可恶，太强了，完全无法抵挡。

泽田纲吉转身，翻墙，找排球，排球扔过去，然后人翻过去。

全程不超过半分钟。

“给你捡来了。”

“非常感谢。”

泽田纲吉看着泽田言纲已经很自觉地抱过了排球，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远方就传来了异常熟悉的哨声。

“那个，我……”

“啊不好意思集合了我先走了谢谢你啊你的书包还给你再见泽田君！”

一个书包扔了过来，下一秒人已经跑没了。

……啊。

算了。

反正同班，机会有的是……

泽田纲吉拎起书包，转身走向班级。

……糟糕，今天迟到还没来得及和班主任请假。

[排球做错了什么]·完